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γνῶθι σεαυτόν认识你自己

【宅牙】The Death of Dream(上)

宅牙&醉生梦死组    BE预警,私设预警

Summary: 芬罗德在罗瑞恩复活后的第一个梦境


你是谁?

湖心岛平静如初,繁花盛开,树枝点在水面上连成一道幕帷,飞鸟扇动翅膀,轻如薄雾,雨点落下,在草叶上溅起水花,装点在沉睡之神的唇间。

你是谁?祂醒来后的第一句话仿佛仍在梦中,双目茫然。那是一天的伊始,被伊露维塔的子女称为“清晨”的时刻,阿瑞恩的光芒无法照临永远披着暮霭的花园,但祂还是这样醒来了。

面前的身影有一头及腰的金发,破旧的白袍几乎遮不住满身的伤痕,没有感受到来自内心深处燃烧的秘火的悸动,这家伙多么俊美,祂想,赤着脚走过草地,跪下来,低头亲吻时沾了满脸的露水。大能者,来人开口说话,语气疲惫但尽显虔诚,哦,祂摇了摇头,还有一副完美的嗓音,像是凡雅族天生的歌者,但他是个诺多,毫无疑问,有这样不卑不亢的眼神。大能者,我昨晚做了一个梦。

刚从西边的殿堂离开,举手投足还像亡魂那样亲飘飘的,祂走近这个匍匐颤抖的身影,俯下身,将手搭在赤裸的双肩上,一股寒意立刻顺着指腹传至心扉——不知欧幽洛雪的君王为什么突发奇想,才将这精灵从死亡中提前释放,他甚至还没有一个像样的新打造的形体,只是带着旧伤四处游荡,无缘重享周遭的福乐。掌管梦的维拉敛去笑容,换上温柔的话音:既然来到这里,告诉我,在罗瑞恩,你是否还有想要见到的幻象,是否还有未尽的夙愿与遗憾?

我做了一个梦。那优美的声线此时破碎了。泪水和雨点融化在一起,沾上脚背冰凉万分。

在梦里,我看见破碎的白色城池,仿佛是提力安,那么相像,却又不尽相同,大火燃起,战士在街巷与广场中奔走,最后高塔倒下,山崩地裂,我看见那座城沉入了大海,所有精美的雕刻都披上锈斑。

精灵的声音变得嘶哑,他抬起头,对上大能者毫无聚焦的双眸,一团缠绕的混沌。

罗瑞恩,你知道我是谁,我为何会梦见那座城?

 

图娜山顶的宫殿环抱在一片绿意盎然之中。小径曲折,通向光线昏暗的长长石阶,让来此谒见的人时常摸不着头脑。至高王的殿门只在节庆之日才会敞开,海浪拍岸声,歌曲奏乐声,以及风吹过花草的细簌声遥遥传来,撞上这沉重华丽的石墙,顿时冷清了几分。

菲纳芬就是在这般寂静的厅堂中撞见了他的长子。

剑锋凌厉,在大理石雕刻的墙壁上凿出一道道凹痕。站在柱子的背阴处,金发跃动,彼时双生树的光芒仍然闪耀,年轻精灵旋转着,足音踏出一首变奏曲,直到寒冷的锋芒从头顶劈下,他看见了笼袖旁观的王,抬手将武器收入鞘中。

陛下,我会与兄弟们在宴会上共舞,您看,这支舞怎样?他从不称呼提力安的统治者为父亲,哪怕私下里也是如此。精巧,却过于犀利。菲纳芬不为任何喧嚣喝彩,他喜爱清闲,不愿与自己勇武的兄长共处一室,听他们无休无止谈论比斗与孩子的成长。但芬罗德,人人称颂的俊美少年不只钟情于诗歌琴艺,菲纳芬知道,他那藏在心底的冒险的魂魄,并非来自费艾诺那群好战的儿子,也不是所谓诺多族的与生俱来,而是一种独特的,命中注定似的安排。那年收获日的庆典一如既往盛大,芬罗德与图尔巩携手舞蹈,两柄长剑交错碰撞,纵使爱努也为他们眼里的光芒所动。那也是维林诺最后一场繁荣欢欣的宴会。往后的日子,黑暗滋长,嫌隙纵生,图娜山尚且平静无虞的时候,王城之外的诺多族就已经彼此掣肘,芬罗德最喜爱的那把长剑,也不再总是挂在墙边。

我不在意什么精灵宝钻,我也不在意他们选谁成为领袖!矛盾节节攀升,带着始料未及的悲伤震撼,终于一触即发。那个夜晚,天空漆黑得不同寻常,就连星光都消散在远去的云影间。菲纳芬召来自己的孩子,要他们一一发誓绝不参与纷争,艾格诺尔,安格罗德和加拉德瑞尔都言之凿凿,唯有芬罗德踌躇不语。再三催促下,他才如是说,话语间已然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风范。但是陛下,若是我的兄弟姐妹选择离开,去一片遥远的土地抗争邪恶,我也绝不可能袖手旁观!

一场哗变,聚集了几乎所有全副武装的疯狂族人。众多往日的诺言都失效了,维拉枯坐于审判之环,无论是矛盾还是友谊都变得不值一提。芬罗德站在自己慷慨陈词的妹妹身边,如炬的目光紧盯山下的港口,而不敢望向人群中的父亲。分别是意料之中的,谁都难保自己得以在叛乱出奔后真正实现目标,或者说,谁都不知道自己的目标到底是什么。菲纳芬畏惧了,他不得不选择回头,曼督斯的阴影之下,一句道别都好像能招来不幸。“别激动,你拦不住他的。”这话出自握着芬罗德手臂的图尔巩,也出自等在宫殿山墙下的埃雅汶。

“为什么又来这里?你知道我不能每时每刻都给你一个梦境。”泉水叮叮咚咚地顺着银制双耳瓶流下,清澈透明,尝起来却宛若苦酒。伊尔牟不想将一夜未眠的至高王拒之门外,虽然祂无可奈何,编造一个看上去幸福美满的梦境太残忍了,因为聪明如菲纳芬,他永远也不会相信未曾亲眼见过的结局。

殊不知悲伤与美好一样没有边际。“生者无法踏进曼督斯,你知道戒律。”罂粟花绽放开来,把脚下的水面映得殷红一片,引起几个迈雅不安的抱怨。“罗瑞恩不欢迎泪水。”伊尔牟合上精灵的眼睛,终于对他如实相告。西瑞安的大桥碎成千万巨石,妖狼闪烁的眼睛明灭其间,暴风雨在头顶聚集,却怎么也不肯落下,平平无奇的荒原,野草生长在早已腐烂的头骨上面。“这是梦。”菲纳芬说道,他面色安然地离去,从此再也不踏出宫殿的大门。

该说出那个预言的人应当是你。伊尔牟不屑于看清所谓的游魂,他坦然站在曼督斯的厅堂里,对哥哥的嘲讽毫不在意。掌管亡灵的维拉一身黑袍,将面容遮挡得严严实实,总有精灵说曼督斯其实并不存在,只是作为那个诅/咒流传世间。他们真的感受不到你吗?伊尔牟宣称自己只是来听那个著名的金发精灵弹琴——传言他就是中洲的费拉贡德王,菲纳芬家族不幸的长子。

我到底是怎么样的,他已经领教过了。

乐音不知从何而起,撞入灰色漂浮的穹顶,再缓缓落下,那是一首毫不忧伤的歌,只是带着满腔遗憾。纳牟示意弟弟看向大厅最深处的角落,可为什么是我?伊尔牟最不愿看见哥哥微笑,曼督斯总是有着数不清的答案。

因为有时候,幻想总比事实更加残忍。

 

这可是把独一无二的琴,取自多瑞亚斯第一批沐浴阳光而生的树木,由辛达顶尖的乐师打造,琴身雕刻着歌颂森林的诗篇,琴弦用饮水溪边的雄鹿角制成。就是这样一把琴,被带到纳国斯隆德装点缤纷灯火的宴会厅上,温雅玛的领主走到主座旁,像亲吻这把琴那样亲吻芬罗德头顶的银冠。没有比这更好的礼物了,芬罗德笑起来,那晚,在场的精灵哪怕在梦里,也能听到清脆的琴音。

可是我就要忘记维林诺的旋律了。温雅玛和图娜山一样,整天都有海浪与海鸥的嘶鸣作伴,单调而空旷的大海,让心头升起微妙的忧伤,曾经在花园里学会的歌谣也随之遥远,自从来到中洲,他们只有彼此之间还会用昆雅语交谈了。图尔巩走进这间卧室时愣了一下,还以为自己回到了罗瑞恩:从石墙高处倾泻而下的泉水,铺满地面的柔软草叶,洁白的帷幔,即使身处洞穴也湿润的空气。而一切的打造者正躺在草地上,手边摆着竖琴,略带自豪地望着客人。

“矮人懂得怎么在有限的空间里打造梦境。”芬罗德像是完全不在意他为此付出的珠宝,也许是今天的宴会太过隆重,与图尔巩的久别重逢又令他失了神。“不得不说,那群家伙虽然粗鲁了一些,可他们就是中洲的大能者啊。”卧室的空间并不大,花香无处逃逸,经久不散,只不过留住它们的不再是伊尔牟眼底的雾气,而是逼仄的山石。“图茹卡诺,你还记得赞美罗瑞恩的那首歌是怎么唱的吗?”

从出生以来,第二家族的孩子就没有机会坐下来抚琴弄墨,芬罗德满意地看着表兄弟涨红了脸,其实他自己也不记得,只是随口说说罢了。如果愿意,深居石洞的漫长岁月里,有了这把琴,重新创作一首歌谣不是难事,但故作怀旧只会被旁人嘲笑,他们不得不处处精打细算,就连一次像这样的见面都需要找对时间,用一场丰收或是一次胜利搪塞过去。

“我真羡慕你,英格多。”

这话让芬罗德心里紧张起来——图尔巩早就想要放弃海边的城堡,如今,他所描绘的一座全新的山间城市,一个彻底的隐秘王国,大概已经快要建成了。芬罗德最怕他提起那里时神往的模样。“为什么那些跟随我的人,就非要受到这样那样的惩罚,而不是早早在一片沃土定居呢?你重现了世上最美的花园,英格多,真是太伟大了,这给了我无限启发。”

那座城的图纸用线条勾勒得一团乱麻,处处标明令人费解又惊叹的数字。工匠们通过宏伟的雕像,城墙和喷泉来昭示自己的野心,典型的诺多造物,芬罗德这样评价,像自己这样骨子里存着凡雅鲜血的精灵无法真正欣赏。他拽住图尔巩的手,惊飞了一只落在肩上的小鸟。“不要对我说谎,图茹卡诺,这把琴就是临别礼物,对吗?”

“那我这场宴会,还真是举办得刚刚正好了。”

诗人的故事都是天真的长篇累牍,金发精灵不会说些什么挽留一颗坚决的心,他弹起只有在春季祭典上才会奏响的音乐,彼时双生树光芒辉映,绿色的山,绿色的田野,绿色的湖水与湖心岛之间,一座白城兀立闪耀。

“我要给你看另一个提力安,就像你打造了另一个罗瑞恩。”

 

“后来,我耐不住寂寞,还是写了不少歌谣,从图娜山的风景到泰勒瑞的海滩,也有许多关于中洲,这个看似蛮荒的世界真的让人着迷,我和他一起去远方狩猎巡游,蓝色山脉长长的影子,北方结冰的湖泊,广袤的多瑞亚斯……我把手稿藏在柜子底层,只读给窗前的飞鸟听,我总是在想,反正我永远不会把这些告诉他。”

那个灵魂衣衫褴褛,满身是伤,灰色的血迹随着脚步在大厅里留下蜿蜒的痕迹,他讲完了自己的故事,蓝眼睛闪烁着望向面前的虚空,在那里,迈雅们朝他伸出怜悯或决绝的双手,而纳牟只是安静站在最后,看着精灵被带去曼督斯随处一个幽暗的角落。

“被人类所救,轻易许下誓言,走出自己赖以生存的屏障,又为救人类而死。”这就是芬罗德·费拉贡德王的一生吗?卷轴上的文字缓缓淡去,一个太过年轻的王,留在歌谣里的事迹越多,留在历史上的就越少。维拉从不做梦,但纳牟看得见所有,祂明白芬罗德的到来只是一个微小的插曲,一个甚至算不上诅咒应验的意外。祂倒是更期待未来的结局。“而你口中的他却坐拥群山,自在繁荣。费拉贡德,你在黑暗中闭上眼睛时,可曾想起过提力安?”

但是无所谓了,你终将再次回到那座城去。

我想每一个诺多都在梦里见过它,隐匿山间的七名之城,对啊,我偷了你的预言,只想给他们留下一点希望,毕竟,死亡的瞬间其实不像伊露维塔描绘的那么美好,不是吗?

生者涉水而过,踏上湖心岛,在埃丝缇的温床上哭泣,直到陷入昏睡,他们不都是在哀悼死亡吗?自打魔影摧毁了阿尔达永远的春天,大乐章已经改变了,换了语言的诗句悲鸣着抵达乐曲终结。如果连梦境都不美好,那还有什么能够给予希望?伊尔牟责备哥哥对那群出奔者太过严苛,祂现在忙碌极了,为所有在远方的诺多族编织他们最乐于见到的回忆,日出而息的维拉看不到精灵转醒后掩面失落的样子,祂总以为自己竭尽所能给了他们幸福,却总是在曼督斯的殿堂里撞见一个又一个沉默的死者。“我记得有谁在梦里说,他这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看一眼刚多林,那个他只是耳闻,见过图纸的幻想,他说他至死都不相信这个幻想已经成了现实。”但我不记得那个精灵是谁了。

我以为我们总是相对的,在死/亡到来前没有谁还想着做梦,罗瑞恩总比曼督斯清净。纳牟不习惯湖心岛生机勃勃的氛围,祂会来只是为了把伊尔牟从浑浑噩噩的边缘叫醒,将梦神手中的罂粟扔进湖中,看鲜红的花瓣转了个圈,沉入水下。如果少了这些红色,罗瑞恩就不可能还这样安逸幸福。

你也来休息休息吧,哥哥。伊尔牟的发间缠着藤蔓,那双时而变幻色彩的眼睛是不同时刻的水波,看着祂,就能看见阿瑞恩离去,夜幕降临。花瓣入口,味道过分甜美。哪怕是审判者也不能无休无止,只听不带幻想的真实。

你知道吗,大君王要我选一个精灵从曼督斯离开,也许这是一如的旨意,可是依我看,那里的每一个灵魂都不愿再回到这个世界了。

听了这话,伊尔牟陷入沉思。

“选芬达拉托殿下吧,”当那天的最后一滴雨落在湖中,梦神的目光迷蒙了,“我听见远方有人向我祈求,一个想要梦见费拉贡德王的朋友,”一个笑容从伊尔牟眉间起飞,越过维林诺与中洲的几重黑夜,粉碎在纳牟心里,“诺多的孩子总是这样不信命运的哪。”

TBC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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