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γνῶθι σεαυτόν认识你自己

天主屈膝的日子1

很多篇并很乱七八糟的欧洲群像  是随笔  *剧情不连贯

1涉及: 私设角色 & Dover


八月信笺

英格兰󠁧󠁢󠁥󠁮󠁧󠁿 1536

当你问我伦敦塔的渡鸦今年有没有为筑巢发愁;泰晤士河堤岸上的蒸汽是否又迷蒙了大半个夏天,带来闷热而压抑的疫病;船上的人们何时举杯痛饮,高声谈论远在天边的轶事;乐师又在演奏哪一首新歌?我该怎么回答你呢,亲爱的斯潘丽——有些事情,总是旅人不甚明了的,只有长久住下才会知道。

代我向弗朗西斯问好,你当然认识他,就是那位成天无所事事,喜欢在国王身边留连的家伙:蜜黄的卷发,紫色的眼睛,绝对合格的廷臣,倒酒时手法稳健,把酒壶抬到鼻尖。这个时节,你见到他,他准会问起海峡这边的事——我敢肯定不管遇见谁,这在法国宫廷总是完美的谈资,巴黎没有弯弯曲曲的小巷,没有高耸的石头窄窗,想听秘密,那最好还是到伦敦来。

斯潘丽,如果我只是这样随意写下去,你一定不会相信正在发生的事情有多么疯狂。但我还能怎么说呢?陛下今早大发雷霆,只因为萨福克公爵迟迟没有传回来的军报让他寝食难安,而那群暴民,约克郡和林肯郡绝望的人们,正挥舞着鄙陋的农具,朝南边气势汹汹地涌过来。

不过没什么可惊慌的,要知道,我这无比漫长的生命里经历过的暴乱早就数不胜数,不过你应该记得我曾说过的吧,修道院一所接着一所化成灰烬,经书手稿扔在田野里,修士们的血在骑士身后悄悄汇入溪水,这不是长久之计,总有一天,这火就该把王国的土地悉数点燃。

无论如何,北郊的庄园里,我的十字架依然立在壁炉上面,银色的基督张着绝望的双眼,那是弗朗西斯从罗马带来的战利品,他曾大肆吹嘘教皇怎样礼赞自己的军队,梵蒂冈城下的军队与荣光,象征着无限忠诚。

“你该把它放在威斯敏斯特,放在王国中心的大教堂里。”那时候,我们一起站在斑驳的花窗之下,我们给彼此加冕,身披厚重的礼袍,白色的貂绒扎着脸颊,让人情不自禁想要闭上眼睛。那时候我们都还年幼,我仰头望着他,这可算不上臣服,斯潘丽,我以为他会避开我的眼睛,在上帝面前,他本该为残忍的胜利和欺骗感到心虚。但他笑了,走近一步,拾起按在地面的剑锋,触碰自己的双肩。王冠只有一顶。他说,我在这片发育不良的土地上,永远都显得幼稚,如果戴上王冠,就再也抬不起头了。“总有人要付出牺牲的,你就是我的耶稣,”礼赞的话,亵渎的话,都是他口不择言。“亚瑟,我会记着感激你的。”

自此法兰西成了英格兰的王,斯潘丽,我知道你更喜欢朗诵法语诗歌,事实上,我看着你出生,长大,直到将你送上横渡海峡的船,你长得恰如那美丽的勃艮第母亲,看着你,有时候我会想,我和他,我们说到底真的没有那么不一样。

但现在一切终于开始改变了。无论北方的居民如何叫嚣,陛下都打定主意,不允许我们哀悼粉碎的信仰。阿拉贡的凯瑟琳,那一生骄傲的王后,已经去世了,没有谁还有能力与勇气站在陛下的对立面,而我,还是在宫里为她祈祷。玛丽给我写了信,她在信里提到了你,也提到了法国。欧洲大陆如今一定都把我当成疯子,当成罪该万死的异教徒了吧。当我走进陛下的书房,那个年轻人满面笑容地望着我,好像他从不在乎什么高贵的血统与虔诚的信仰,从不在乎是什么将他送上了如今的王位,瞧瞧围绕在他身边的人——无论是安妮·博林还是克伦威尔,他只要让自己快乐就好了。“别太自信,亨利。”我想要告诫他,把他看得津津有味的印刷品夺过来砸在地毯上,“你该知道一个王不可能永远这样快乐!”我想让他记起来,五岁的小王子为了躲避约克的军队,还蜷缩在伦敦塔的门后颤抖着划十字呢。“是时候计划未来了。”可我的陛下不为所动,他捡起了书,在地毯中央转了一个圈,将手伸向我,“一个王可以做任何事情,”这是他常常挂在嘴边的话,“而他的名声会远播。”可怜的凯瑟琳,可怜的玛丽和小伊丽莎白, 但愿亨利的离经叛道不至于害她们被上帝抛弃。

我回到静谧的庄园,擦亮我的十字架,晚祷的钟声会让我想起你,想起巴黎阳光和玫瑰的香气,弗朗西斯走进剧院,笑容在金色面具背后若隐若现。世界各处都在上演同样的烂俗故事,相遇和爱,被抛弃,又团聚。只是世界各处都无法看到一幕剧的最终,这个过程循环往复,要缠着我们的生命,无法终结。不必要劝他,斯潘丽,不必要向他打听国王的意图,你也不必急于向我表达你的忠诚,因我现在和你一样,和所有身处英格兰的人一样,都仍日复一日地举棋不定。

也许你会问我为什么不直接给弗朗西斯写信,背着陛下试探他此时的态度。我明白,一旦教皇终于下了逐客令,他便会带着绯红的印玺直登我的门庭。那是多么完美的借口啊!就像我们曾在王的葬礼上偷溜出去,他将我绊倒在湿漉漉的草地上,圣歌悠然响起,盘绕在我们头顶。他在歌颂圣乔治的高潮吻我,痛觉如剑锋般刺穿我的身体。“上帝会看到吗?”他问我,夹起两只手指,掰碎了我的嘴唇,“你的王,你的守护神,他们都会看到吗?”

是的,想来法兰西从不需要一个这样的信仰,高卢人的希望早在罗马时期就已经破灭了,这些不容我缀述,毕竟你再清楚不过了,当高贵的年轻人们不顾一切在舞会上撞见你时,他们连信纸的蜡封都带着精心调理的香气。《玫瑰经》总是毋庸置疑的,因为爱由圣母的怜悯而起,她舒展的眉宇已经教会了一代又一代法国人如何吹嘘爱——你知道我被这把戏骗得不轻,所以才会看着亨利的所作所为暗自庆幸,从此时起我将要得以彻底摆脱他了,用法语给弗朗西斯写问候信?不,再也没有这样的事了。

可以的话,斯潘丽,愿你享受巴黎平静快乐的生活,每一天只需要忧心搭配烤肉的果酱。等过了这段疯狂的日子,也许我就可以亲自到加来等候你回程的船。让弗朗西斯见鬼去吧,别让这轻薄的家伙有机会与你交谈,你该知道法兰西嘴里说的只有无尽自负和谎言,他逢人就会把曾经我们在鼻息之间吐露的威胁当作情话。

风向变了,再过不下十天,海浪就会涌进河道,雾气就要散去了。

祈祷我们那时就能见面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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